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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霆峰·霆深】鲸落(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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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玄机再现

  在遇到程霆之前,陈深从未觉得恋爱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他不敢幻想自己会拥有爱情,也不敢相信爱情的忠诚度。因此他从来不敢轻易地付出什么,即使面对李小男,他也不敢投入一丝一毫的真心。

  他害怕失去,也害怕辜负。

  只有面对程霆的时候,他仿佛有了勇气,身披战甲,一往无前。因为他知道自己被保护着,会用人倾注生命来爱自己,告诉他:只管去做,有我在。

  今晚的陈深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对程霆说。他不能诉说爱意,不能谈及机密,甚至都不能说想你。他们小小的天地里,能畅所欲言的只有音乐和文学。

  他和程霆谈起餐厅里播放的施特劳斯,琢磨餐桌上摆放的晚餐做法,考虑下一本想看的书……时间仿佛回到了那年都江堰的月夜,篝火映照的只有两人的脸,还有两双明亮的眼睛。

  “深深,你有没有怀念过咱们在成都的那段日子?”程霆摇晃着酒杯,已经有些微醺,“虽然很短很短,但是我觉得那才是生命最鲜活的时光。”

  “也许,多年以后你也会怀念现在。”陈深抿唇,看不出神情,“别总活在回忆里,珍惜当下吧。”

  这句话也是他无数次劝告自己的话。他总是没有时间感到悲伤的,也不允许他悲伤,哪怕是哥哥,嫂子,他的战友,他的同志……若他一味地沉浸在过去,便永远无法前行。

  “阿霆,我还在这里,在你的身边,你没有失去,这才是你应该珍惜的。”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甜品上得很晚,是一小份冰淇淋蛋糕。陈深用小勺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凉凉的,有些甜,也有点苦。

  生活总是苦的,因为有了爱,才会觉得甜。人但凡活着,就是艰难的,没有谁例外。他们都还年轻,还有机会学习生活的艺术,还有机会去追求那一点点甜。

  “要我送你回家吗?”墙上的指针即将指向十一点时,两人离开了金门饭店。

  “我自己开车了。”陈深摇摇头,从兜里摸出一盒烟,递了一支给程霆,然后划亮了打火机,给两人都点上了。

  两人披着一身风露走下台阶,身影逐渐融进夜色里。程霆陪陈深走到停车的角落,一手支着车门框,两指夹起烟吸了一口,借着霓虹灯明亮的光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在确认安全后按住了陈深想要去拉门把的手,低头吻住了他。

  陈深靠在车门上,被禁锢在程霆的怀抱里,感受到他正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唇齿交缠,烟味混杂着酒味渡了过来,略呛,也有些辛辣。他意外地不反感,反而伸手环住了程霆。

  程霆吻得更用力,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伴随着啧啧的水声。他近乎疯狂地碾压陈深的嘴唇,手也控制不住地揉按对方的身体。他思念陈深,一日不见就思之如狂,更不要说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

  不舍的情绪环绕着他。他不想放开程霆,也不愿去想今夜那张孤独的床。

  就让时间停在这一刻好了。哪怕生命就此戛然而止,他也不会有任何遗憾,因为他的爱人在自己身边。

  他幸福到晕眩了,几乎要倒在程霆的怀里,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衫。

  如果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法,他想要死在程霆的怀里。

  就在陈深觉得自己要窒息的那一刻,程霆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他。

  “晚安,宝贝。”程霆揉了揉陈深的肩,像是生怕自己会舍不得似的,飞快地转身逃开了。

  留下陈深一人站在那里,意犹未尽地摸了摸嘴唇,无声地说了句“晚安”。




  度过了无所事事的周末后,又到了上班的时间。

  程霆虽如今是个闲散将军,到底也是南京政府也要忌惮三分的人物,很多时候公务并不比李默群少。自从上次他威慑过李默群后,对方一直没有动静,大有要偃旗息鼓的意思,程霆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陈深希望他代为寻找日军那份绝密计划,程霆也一直在私下进行着。但是李默群虽让他接触一些机密要务,这份绝密计划却从未提及。程霆至今也不能确定绝密计划的真实所在。

  按照毕忠良和李默群的明争暗斗来看,日军这份罪恶的计划极有可能藏在行动处。但是猜测始终只是猜测,他必须设法求证,并找到机会窃取。

  看来,还是需要动用申亿庆那条线了。

  申亿庆来到上海,表面上是为了协助程霆,但程霆自己心里清楚,他是委员长派来的另一条线,接替他哥哥申兆庆的五号线,申亿庆领导着七号线,但是这条线轻易不接头,除非程霆有非常紧急的事情非动不可。

  程霆行走在上海政府内部,看似掌握着情报处、行动处和秘书处三大机关,实则三者都无法兼顾。七号线的存在,就是充当程霆的眼线,藏在各个机关里伺机出动。

  周一早晨,申亿庆在程霆家拿回餐盒的时候从里面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五个字——启动七号线。

  程霆刚把车开进政府大门,还未停稳的时候,门房大爷就从里面探出头来:“程将军,有你的东西!”

  程霆蹙了蹙眉,有些好奇,不知是谁会在这时候送东西过来。

  走进门房,玻璃台面上放着一本巴掌大的书,看起来像是翻过了无数遍,书页蓬松得像泡过一样,却连边角都没有卷起来。程霆走过去,封面右侧一排日文跃然纸上,旁边用端正的汉字写着“松尾芭蕉选集”。

  程霆拿起书,翻到扉页,不出所料地在上面看到了陈深的名字。第一页里夹着几张纸,整齐地叠好了放在里面,程霆看出来是翻译过来的俳句。那一排排令人眼花缭乱的日文汉字和假名缝隙里,有许多认真写下的注解,日汉掺杂,无比详尽。

  “是个年轻人拿过来的,他说他是秘书处的陈翻译官。”大爷推了推眼镜,拄着拐杖站在程霆身后,“说是让我务必亲自交到你手上。”

  “好的,谢谢大爷。”程霆礼貌地朝大爷点了点头,拿着书转身离开了。

  上海的梅雨季到了,天也闷热得很,哪怕只穿一件衬衫也会觉得热。这和重庆有些像,却不是同一种潮。这样的天气,程霆觉得一直待在室内肯定会发霉,他更想四处走走。

  其实说到底,他是想和陈深一起走走。哪怕只是在杨柳荫下散散步,说说话,也都是好的。

  以前陈深在行动处的时候,他一天到晚往那儿跑,美其名曰任务多,事实上也只是想多看陈深几眼。然而陈深的任务更多,大多数时候他们是遇不上的,难得能遇上都是陈深因为出任务受伤的时候,也就只有下班时分能说上几句话。

  现在,他更不敢光明正大地往秘书处走。为了掩人耳目,他只能三个机关来回跑,才不会引起李默群的怀疑。

  而陈深远比他想象的机敏缜密得多,借书和还书就成了他俩很好的见面借口。

  程霆回到办公室,粗略地翻了翻桌上的文件,并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他索性把档案袋推到一边,翻阅起陈深翻译的俳句来。

  “《怀古》昔日雄关今不见,秋风掠过竹桑田。”

  “《寒鸦》寒鸦栖枯枝,深秋日暮时。”

  “《古池》蛙跃古池内,静渚传清响。”

  程霆琢磨着这些意味深长的句子,看着日文原文里几个可以理解的汉字,竟渐渐品出一丝禅意来。

  陈深在树上的批注里写着,日本人的审美意识,主要是分为三点:物哀、幽玄、侘寂。

  物哀,物即所观赏之客体,哀乃审美情感。类似于中国古典文学中的触景生情,日本的“哀”却是通过对于自然,人生的情感体验,以生活无常,人生无常,短暂易逝为基调的。物哀中的这种人生哀感,是静默的,而不是痛诉。在这种长久的静默中隐含巨大的感情,如同物语,是使得观者能够设身而体味的。

  幽玄指的是一种境界较高的美,深奥,优雅。它将物哀中可接触的美,转化为一种精神的内在,其无法通过理性和知识获得,更类似于禅的空寂和悠远。

  侘和寂原本是两个词。侘,是简单朴素的意思;寂,则是穷厄之哀。所以侘寂二字,就成为了远离尘世,追求自然清寂的一种导向。

  这便是他如此寂寞的原因吧。他读了太多的书,将自己沉浸在这样的世界里,没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心扉去理解他,他便将真实的自己锁了起来。他把所有的情感与心里话都诉与纸张,诉与俳谐,因为只有他们会倾听。

  程霆苦涩地笑了笑,捏着书页的手轻颤着,疼惜又欣喜。他感谢陈深让他走进他的世界,走进他的生活,感谢他把这一路的真心话慢慢说给他听。

  程霆提笔,弹开钢笔帽,抽了一沓纸,瞬间文思如泉涌,写下了许多自己的想法以及两人的共鸣,最后在结尾处写下一句:“我觉得那首《古池》这样翻译或许会更好,你觉得呢?盼回。”

  当天傍晚,陈深就在秘书处的门房拿回了自己的那本书。

  程霆洋洋洒洒地写了三页纸,陈深读着读着,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起来,连眼梢都挤出了浅浅的细纹。

  “哟,陈秘书,看什么看得这么开心哪?”是隔壁办公室的孙雨红秘书,陈深摇摇头,收敛了一下笑意。

  孙雨红难得见陈深这副表情,想了想便明白过来:“是女朋友的信吧?”

  陈深不置可否,只笑笑不回答。

  孙雨红留下一句“我就知道”,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陈深翻到最后,从信纸里拿出一张夹着的小纸片,上面漂亮的行楷写着:“古池,蛙跃,水声。”

  陈深眼睛一亮。

  这一句意境上佳,他一直觉得自己翻译得过于复杂,杂糅了私人的情感,没有俳句那种简洁清寂的感觉,限制了读者的想象,却怎么改也改不好,程霆随手一写,仅仅是简单的六个字却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尽数表达了出来。

  就像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单纯的意象,就足以描述一切的意境与情感。

  这简直是一句近乎完美的翻译。陈深总是纠结于中国古诗词的格律问题,完全没想过按照日文原文的节奏会有什么样的效果。程霆这一句翻译,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程霆和陈深愈发频繁地同对方交换着读书笔记,一直紧盯着两人一举一动的毕忠良和李默群起先还时不时地让人查查书里的内容,传阅次数多了,两人也渐渐放松了警惕,不再翻看书里的内容。

  一整个夏天,两人都在一起读书的状态中度过。偶尔在放假时相约吃饭,李默群的眼线也不再盯得那么紧了。程霆有空的时候,还会带着早餐去秘书处的门口等他,然后共同进餐,就像在黄埔的时候一样。

  毕忠良已经懒得管陈深身边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了。他无所谓陈深选择谁,他只在乎程霆对南京方面的忠诚度。对于程霆的叛变,他始终是心存怀疑的。

  但是这么长时间下来,银杏叶都开始转黄,程霆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让他发现。快要一年了,他始终循规蹈矩,就和这里的每个人一样。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程霆一如既往地在约定好的时间去陈深那儿拿书,这次他却敏锐地发现书有一丝丝不一样。

  陈深以前喜欢在字下面划线写批注,主要是一些个人观点,很少有释义,因为脚注里都有。但是这次,陈深用铅笔给书中一些假名底部加了点。

  接触了一个夏天的俳句,程霆已经知道大多数假名是做助词使用的,表达实意的往往是日文汉字。既然不需要解释,为何要给假名加点呢?

  程霆随手翻了几页,给假名加点的地方没什么规律,甚至有些零散,需要仔细看才能找到。这些假名周围并没有任何释义,看起来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程霆的眉缓缓地蹙了起来。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本日汉词典来。这是李默群为每个办公室准备的,程霆从来没翻过,但是他直觉觉得,从字典里能找到玄机。

  字典的目录前有一张五十音图。程霆眸光一颤,按照五十音图的顺序一一比对了假名,将每一个假名代表的数字在一张纸上写下来。等整本书翻完,纸上已经记录下了一长串的数字。

  这是一串摩尔斯密码。

  程霆觉得自己的背上渗出了一层冷汗。他一直以为陈深用这种方式只是为了多看自己几眼,没想到竟是……

  这种办法大胆、危险、不守常规,却足够冷静睿智。但是陈深为何会选择这种方法来与自己联络?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程霆一字一字地破译完,立刻飞快地把写着密码的纸点燃,丢进垃圾桶里看着它燃尽。

  他把书上铅笔点的点一一擦干净,然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办公室里的东西,锁上门,快步离开了。

  ——TBC——


ps:写暗战真是超带感沃~希望两位多多约饭,好好接吻,有空一起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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