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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霆峰·霆深】鲸落(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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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时光静好

  午后,汪精卫踩着一地枯黄的梧桐叶,迎着西斜的太阳走进了同仁医院的病房。

  陈深正在收拾床头柜上的碗筷,见病房里走进来这样一名相貌英俊、双眸间带着侠气的中年人,拿着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汪精卫没有穿军装过来,只着了件便装,看得出来是抽空从南京过来的。靠着两个枕头的程霆单手拿着书,一抬眼望见他,赶紧热情地招呼:“季新,你怎么来了?”

  汪精卫,名兆铭,字季新,后者虽然知道的人少,但是陈深是晓得的。

  陈深立即反应过来,合乎礼节地颔首行礼:“汪主席好。”

  “来看看你。”汪精卫脱下外套,搭在程霆病床的架子上,扭头饶有兴致地盯着陈深,“你就是陈深?”

  陈深抬起头:“是。”

  汪精卫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别紧张,一直听霖之提起你,早就想见见了,果然是一表人才。”

  霖之是程霆的字,也是陈深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

  “汪主席过奖了。”陈深矜持一笑,得体又循规蹈矩,“我先去把碗洗了。”

  汪精卫点点头,侧身让陈深出去了。

  程霆将简装版的《红与黑》放在空出来的床头柜上,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没想到我这一伤,居然能让你这个大忙人抽出时间来看看我,看来付出一条胳膊的代价也是值的。”

  “说什么瞎话。”汪精卫不客气地拎了张板凳,坐在床边,“大半夜的突然来消息说你被袭击受了重伤,我二话不说就推掉了今天下午的会议过来了。手伸出来我看看。”

  程霆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反而将胳膊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没事,小伤而已,我又不是没受过更重的伤,倒是累你跑一趟。”

  汪精卫二话不说掀开程霆的被子,强硬地拉起程霆包裹着纱布的右手,端详了许久,叹了口气。

  程霆小心翼翼地凝视着他,留心着他的反应。

  “当初让你留在上海就是个错误。”汪精卫苦恼地揉了揉鼻梁,“你不在我身边,我总归顾及不到你,你看这下可好,出事情了吧。”

  “其实像我这样的身份,在哪里都一样的。”

  汪精卫抬起头来。

  “我到底从前是军统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会引起怀疑。”程霆左手摩挲着右手上缚着的纱布,“危险到哪里都会有,因为总会有人不信任我。”

  汪精卫眨了眨眼,一副洞悉世事的样子:“话是这么讲,但是你留在上海,还是为了他吧?”

  他们俩都心知肚明这个“他”指谁。

  程霆定定地望着汪精卫半晌,“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还是你懂我。”

  “开玩笑,也不看看咱俩多少年的交情。”汪精卫也笑了,平添了几分烟火气,仿佛仍是曾经英勇谋刺摄政王的美少年,“就你那点心思,我能不知道?”

  他也曾拥有过满腔热血,慷慨激昂地写下“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是举国敬仰的少年英雄。不知从何时起,汪兆铭就不是那个汪兆铭了,他踏上了歧途,成了遗臭万年的汉奸“汪精卫”。

  程霆一直想,命运有的时候真的是件非常奇妙的东西。它会改变一些人、一些事,却始终让际遇保持平衡,得到的同时也会失去。他失去了从前的共同拼搏的伙伴,却阴差阳错地得到了陈深。

  “霖之啊,这件事是我不够周全。”汪精卫叹了口气,愧疚地望着程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李默群多疑我是知道的,但是他办事能力强,上海这一片一直管理得不错,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对你下手。”

  “他有疑虑也实属正常。”程霆喝了口水,“站在咱们的立场上,谁不会忌惮几分?你也不要冲他发火,他一直兢兢业业的,也不容易,误伤也是难免的。”

  汪精卫点点头,心里更加感念起程霆的好来。

  听说程霆遇袭的原委和经过后,汪精卫火冒三丈,一大早就把电话打到了李默群的办公室,对着听筒臭骂了一通,骂得李默群诚惶诚恐,在他的严重警告下,终于答应不会再对程霆动手。

  起初听说上海这里抓捕到军统余孽的时候,汪精卫的心里也有一丝丝的动摇。一年前,程霆的到来令他又惊又喜,但心里不是没有疑惑的,只是对于这个相识多年的旧友,他还是相当了解的。

  他们虽然政见不同,但是到底是一起战斗过的伙伴,汪精卫对程霆有一种过命交情的信任感。

  程霆为人诚恳,他说话的态度一如当年,天生就有让人信服的能力。

  “你和这个陈深,怎么看对眼的?”不得不承认,即使是汪精卫也免不了有一颗八卦之心,尤其是程霆这个多年黄金单身汉,活到三十几岁身边也没个人伴随左右,如今一眼就相中一个男子,汪精卫不由得觉得有趣。

  以程霆的相貌,吸引男子不算是稀奇事,况且陈深也非池中物,站在程霆身边莫名还挺般配。

  提起陈深,程霆情不自禁地莞尔,笑容明媚,根本藏不住:“他啊,我回黄埔的时候遇到的,那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廊下吹口琴,第一眼我就喜欢他。”

  汪精卫也算是藏着一段文人情怀的人,听到程霆这么描述,忍不住嘲笑他:“想不到还是一见钟情哪?看不出来啊霖之,你还是个大尾巴狼。”

  程霆左手抄起书,作势要打:“这么多年,你依然这么没个正经。”

  汪精卫赶紧起身,拿起放在栏杆上的外套:“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等我下次去南京再收拾你。”程霆拿书指着汪精卫,“你给我等着。”

  “好,我等着。”汪精卫拧开了病房的门把,走之前还朝程霆扬了扬眉,“祝你和陈深百年好合,幸福美满啊!”

  程霆眼睛一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汪精卫此行,试探五分,看望五分。

  对于他的来意,程霆再清楚不过,他要的就是汪精卫的信任。他顺水推舟,在汪精卫面前给足了李默群的面子,接下来不好做人的自然不会是他。而他故意向汪精卫坦白对陈深的爱恋,也是转移陈深身上的嫌疑。

  无论身在何处,陈深麻雀的身份都是非常危险的。让上面觉得他们俩不过是沉湎情爱的普通人,反而没那么引人注目。

  时至如今,沪宁线上的一切情况,仍然都在程霆的掌握之中。




  陈深抱着洗好的碗筷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等汪精卫走了才回到病房来。

  他知道汪精卫过来肯定有话想跟程霆说,他识相地选择了回避。

  程霆靠在枕头上,端详着陈深用毛巾擦拭保温桶的动作,紧绷的眼角一点点翘起,柔和的目光如涟涟春水,深情满溢。

  “看着我傻笑干什么,都笑出皱纹了。”陈深头也不回,神态自若地斥道。

  程霆望着他一动不动:“既然是我的人了,还有不给看的道理?”

  陈深被他反将了一军,抿起一丝纯良的微笑:“哟,这会儿倒是承认得够快啊,霖之?”

  陈深的语气里浸润着丰沛的醋意,似在埋怨程霆从未告诉他。

  程霆差点没憋住笑:“怎么,吃醋啦?”

  见陈深一言不发,程霆拉他在床沿处坐下,左手从身后圈住他的腰:“没有完整地自我介绍过,是我思虑不周,失礼了。我叫程霆,雷霆万钧的霆;字霖之,甘霖的霖,是秘书处翻译官陈深的先生。”

  陈深原本绷着脸,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嘴角不禁上扬,望着程霆的目光一下子柔软了起来:“我是陈深,没有表字,程将军的爱人。”

  “深深,我们这样真的好吗?”程霆揽着陈深,揉了揉他的小肚子,扭头去蹭他鬓角的头发,“我依然担心会拖累你。”

  陈深摇摇头,覆上程霆那只手:“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我不希望我们当中有谁为了谁牺牲,我会尽力让我们俩都活下来。阿霆,你是我的唯一。”

  程霆任由陈深枕着自己的肩膀,脑中思绪万千,最后化成一句话:“好,我会尽力保护你,也会保护好我自己。”

  既然决定了在一起,他们的肩上就承担起了两个人的责任,说不上是变轻了,还是变重了。




  西风呼啸,吹散满地枯黄腐朽的梧桐叶,卷走了树梢最后一丝秋的气息。冬天终于来了,带着它一如既往的寒冷,肆虐着整个黄浦江畔。

  窗子上的冰花是冬的杰作,程霆一向非常喜欢,同时也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然而冰花是美的,也是冷冽的,不近人情地将寒气带进了屋子里。他呼了口气,瞬间化作白雾消散在空气中。

  陈深拿着药和纱布走进房间,到程霆身边坐下,捧起他的手掌开始小心翼翼地拆纱布。

  由于程霆右手烧伤严重,造成了许多不便,汪精卫特批陈深去照顾他。这一个多月来,程霆就住在陈深家里,两人各自的文件也都让扁头送到陈深家的书房里办公。

  程霆的胳膊都是皮肉伤,持续抹了半个多月的药就好得差不多了。手却不行,好几处严重得几乎伤到神经,如果治疗不及时,他以后甚至连拿枪的机会都没有了。陈深万分庆幸自己当时就在他的身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手指也快要康复了。陈深拿着棉签细致地将药抹上,缠上新的纱布,轻轻捏了捏:“还疼吗?”

  程霆动了动手指:“还行,已经不怎么疼了,就是活动起来仍旧不太灵活。”

  “阿霆,你的手伤成这样,以后还能开飞机吗?”陈深不免有些担忧。

  程霆蹙了蹙眉,仔细想了想:“应该可以的,毕竟还能举起枪就说明手不会抖,那开飞机没有问题。”

  陈深点点头,这才放了心。

  “深深,帮我把头发剪一剪吧。”程霆转过来,“它长得太快了。”

  “好。”

  程霆可以自己刮胡子、洗澡,却没办法洗头理发。陈深帮他洗了好多次头,没有一次弄痛过程霆。不得不说,养伤的日子虽然不方便,可是程霆非常享受陈深的照顾。

  原来,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过日子的感觉是这样的。如同潺潺细水,时光静好,难得的安稳。

  他的生命里第一次充满了烟火气,有人洗衣做饭,餐桌上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程霆做不了别的,只能把地板拖干净,将家里收拾得整洁舒适。

  程霆的衣服慢慢地挂满了陈深的衣柜,两人的衣服交错着摆在里面,气息相互交融。这座屋子终于有了一丝家的感觉。

  陈深住的房子原不小,但是因为程霆住在这里,毕忠良特地让人送来了一些上好的家居用品。李默群派人把程霆家里抢救出来的东西都送到了陈深家,屋子里也显得不那么空荡荡了。

  李默群原想让程霆康复后就搬到新的屋子里,但是程霆表示不想再挪动行李,他和陈深住在一块儿也挺好的,不劳烦李主任再找一处房子了。

  李默群吃了瘪,只好讪讪地回去了。

  陈深冰凉的剪刀贴着他的后颈过去,程霆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凉?”陈深的声音从脑后响起。

  “嗯,没事,刚刚没适应过来,现在好了。”程霆望着前方镜子里陈深忙碌的身影,心中骤然间变得无比满足。

  如果出生在太平盛世,他俩说不定就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

  “今晚想吃什么?”陈深见程霆不说话,随意地开口。

  程霆认真想了想:“天气太冷了,咱们煮火锅吃吧,也省得你做饭了。”

  “家里也能煮火锅吗?”

  “能啊,有炖锅就可以,回头让扁头送文件的时候把食材送来,咱们涮火锅吃。”

  “好啊,再过一个月就过年了,我想吃年糕了。”

  时间如同程霆的碎发般从陈深的剪刀下飘落,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扁头送来了陈深想要的食材,两人烧开了水,调制好了汤底,将食材一一放进锅里。

  他们上次一起吃火锅还是在成都的时候。来到上海后,一起吃饭都成了奢望,就不要说这样随性地吃火锅了。有时候程霆甚至感激起了这场爆炸,把他和陈深的距离拉得很近。

  “快过年了,一转眼我也来这里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程霆咬着筷子,眼巴巴地望着锅里漂浮的肥牛。

  陈深眼疾手快地捞起一块竹荪放进盘子里:“是啊,时间就像流沙,你握不住的。这一年都这样难过了,还不知道明年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就是讲,绝密计划一点头绪都没有,命还差点丢掉,咱们现在过的真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啊。”程霆左手用筷子还有些不熟练,但也成功地把年糕夹进了陈深的盘子里。

  陈深蘸了蘸酱,将年糕吹凉吞入肚中:“唉,别想了,谁不是得过且过的啊,还是过好眼下的日子最重要。”

  程霆赞同地点了点头,透过水雾意味深长地望着陈深朦胧的脸:“你知不知道在重庆,火锅往往都和情色联系在一起?”

  陈深面不改色地低着头:“知道啊。”

  “那……”程霆没有把话说完,其中含义只可意会。

  陈深明白他的意思,淡然拒绝:“你的手还没好,所以没门儿。”

  ……

  陈深,你这是乘人之危,知道吗?

  ——TBC——


ps:两位老前辈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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